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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见我从内殿走出来时,表情颇为意外,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,但是我实在痛得七荤八素的,连下跪接旨的力气都快没了,还是素雪和另一个洒扫宫女把我扶着跪下的。我任意一个动作,都能带起一阵痛觉,出一身的冷汗。
“更衣越氏,怠慢皇嗣,深负朕恩,着即刻夺去避暑伴驾资格,立刻返回宫中幽禁,不得带领随从婢女,即刻启程。”
在押送我的破马车临行时,方执宣奉旨带着我的宫女素雪给我换药。他等了半晌,似乎有意抓住了一个空档到我身边问我:“主子娘娘,我去给公主殿下看病时门口站着的女子是谁?”
我刚到避暑行宫一天,连涵秋馆的门都没有出过,如何得知门口站了何人?况且,现在我背上痛痒难忍,也难有精力去思考这个女子有可能是谁。
方执宣得知我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,反而更加高兴:“不知也是好的。主子娘娘您不认识她,就说明她不是妃嫔主子,不是公主郡主,日后我若在宫里遇见她,定然问清她的名字,到时还请主子娘娘替我向她的主子要她。”
真是榆木脑袋开了窍,这个书呆子都要二十五了才知道对女人动心。我本想开口调侃他几句,但是疼痛和不适阻止了我。方执宣说完话就退出了马车,只有素雪在我身边帮我换药。
“主子娘娘,外面好像是商百问公子。”素雪帮我整理好衣物,向外看了一眼。
殊不知商百问的名字仿佛是我的魔咒,我此刻一听人提起他,就觉得心慌意乱。我尚不知他是否对我动情,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药可救的境地。他若是知道了,会笑话我吗?
疼痛将我的意识再一次拉入混沌之中,恍惚间我看见素雪下了马车,但是忘记放下车帘,我竟然出现了商百问上马车的错觉。我还听见他向我请安,跟我说如有不适去找他妹妹越王妃云云。我想,我要是能早早认识越王妃商绾绾就好了,这样就能在入宫之前认识他,我跟他好歹也是门当户对,说不定两家一拍即合,我已经是商夫人了。
角声寒,夜阑珊。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。瞒,瞒,瞒!
这么多年我也就读了几本书,这时候想起唐婉的词,才终于知道她的心情。或者,我能当张籍诗里的节妇,被后来遇到的良人送一对明珠也好,这样我也能“还君明珠双泪垂,恨不相逢未嫁时”。只可惜,我空有一颗还珠的心思,也没人瞧得上我这个二十六岁的半老徐娘。
胡思乱想着,我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沉入睡。再醒来时,马车已经没有行进,我全身像被针扎一样疼,想强撑着起来,却连抬手都做不到。一阵风突然吹过来,掀起了马车的车帘,夏日里毒辣的风吹在我身上,我竟然直打冷战。
我咬牙抬起手,发现贴身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,紧紧地贴在我的皮肤上。周围一个人也没有,想来应该是押送我的人找地方喝酒吃肉去了。也许他们觉得我根本活不到宫里,特意耽搁久一点回来,到时候直接拖着我的尸体回去交差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