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午后，大街上连条狗都看不见。
突然，从巷子尽头传来的叫骂声打破了宁静。
苏婳循着声音疾跑过来时摔了一跤，可她顾不上摔疼的手臂，冲到巷子里一群中学生模样的男生面前。
“你们别打了！”
正打得兴起的几个初中生看见苏婳出现，冲缩在角落里双手抱住头的少年喊：“快看，你老婆救你来了！”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一阵阵嘲弄的笑声四起。
“顾北弦，如果你承认苏婳是你老婆，今天就放你一马，要是不承认……”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，憋着坏笑，“那就打到你承认！”
闻言，墙角里的少年慢慢抬起头，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，视线越过怪笑着的男生们，落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。
苏婳是个胖姑娘，不仅胖还丑。
一双不大的眼睛嵌在脸上一堆肥肉里只剩下条缝，嘴巴倒是小婳的一张，只是脸盘子实在太大，这樱桃小嘴就显得愈加可笑。
全身上下的肉多得快要溢出来，腰腹处一圈又一圈的救生圈让人看得直摇头。苏婳妈输了麻将后泄愤似剪的蘑菇头更是让她看上去又傻又呆。
顾北弦只看了苏婳一眼就厌恶地别过脸，抿着嘴角愤恨地说：“她才不是我老婆！”
“好，嘴硬是吧？给我打！”
所有人一哄而上。
又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，可被打得再疼，这个叫“顾北弦”的少年愣是咬紧牙关不漏出一点声音。
苏婳急了，奋不顾身地冲进人堆里，她不会打架，只能张开双臂挡在顾北弦身前，挡住那些用尽了全力的拳头和飞脚。
终于，顾北弦抬起头看向她，眼神里有害怕更有不解。
她却冲他笑了笑，用唇语悄声对他说：“我胖，不痛。”
苏婳块头大，像母鸡护小鸡，把顾北弦保护得结结实实，男生们打得手脚都酸了也没碰到顾北弦一根毫毛，最后只得重重踹了苏婳一脚后骂骂咧咧地离开。
一群人离开后，苏婳忍着背脊上的剧痛把顾北弦拉起来，心疼地看着他嘴角被打破流血的地方，“疼不疼？”
“别碰我！”顾北弦下意识拍开苏婳想要碰上自己嘴角的手。
苏婳赶紧把手背在身后，紧张地道歉，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没把你弄疼吧？”
顾北弦偏过头不去看她，揉着被打疼的肩膀和手臂，脸上是屈辱和不甘。
暑假里，学校图书管每周开放一次，顾北弦每周都会去，学校里的小痞子们也知道，于是在这里等着狠狠教训他一顿。
“早知道他们会在巷子里埋伏你，我应该陪你一起去。”苏婳自责地说。
苏婳穿了件肥大的体恤衫，身材粗壮得像个桶，比瘦弱的顾北弦看上去更高大，脸上又是眼泪鼻涕又是尘土，脏兮兮一片，要多丑有多丑。她自己还没有自觉，总是装出一副清纯小女生的娇弱表情和顾北弦说话。
“不用你管！”少年恨恨地瞪了苏婳一眼，不再管她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。
直到顾北弦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，苏婳才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抬起手臂和脚底一看，刚才跑过来时太急摔了一跤，鞋都跑飞了，手臂和脚底被路上石块划出长长的口子。
这一年，顾北弦和苏婳十六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