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荐指数:10分
“想君畴昔高步时,肯料如今折腰事……”沈浮心里这般想着,轻轻阖上眸,埋首在杜氏怀里。
……
一夜无恙。
清早儿,等同彻宿未眠的沈浮起了身,将将洗漱梳妆过,便有媒人来了。
“呦,这就是沈大娘子?”沈家余威犹在,她虽不敢过多放肆,眼底却或多或少带了些打量,“真是好容色。您快着些罢,侯府那儿正等着呢,耽误了吉时可不太好。”
杜氏险些又落了泪,好歹忍住,只轻斥一句,“催个甚?安分等着。”
“娘。”沈浮唤她,也适时堵住那媒人的口,软声道,“您为我梳头。”
她连声应着走过来,“好,好,为娘给你梳。”
拿着木齿梳,她自上往下梳理着沈浮细软的乌发,再看着镜中自家的姑娘,更是心酸不已。
“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……”杜氏涩声说着贺词,眼眶泛红,“三梳儿孙满地……”
沈浮连忙拿锦帕擦了泪。
十梳歌尽,她绾好发髻,被蒙上红盖头,送进花轿。
抬轿时,杜氏的啜泣声传入她耳中,惹得她心头发酸。继而阖眸,硬生生逼着自个儿转开思绪。
自沈府到长宁侯府,路程遥远,她忽而思及沈家。
当今圣上是个仁君,可若教旁人说来,私底下骂他是个昏君的要更多些。不为他事,只这靖安帝着实不管事,朝政一律撂给重臣,自个儿轻松,倒教诸多皇子得了可乘之机。
卫五皇子,便是其一。
因其智谋双全礼贤下士,将沈善笼络了去,也以为他定然是夺嫡有望的。哪知到最后关头,还是输了卫二一筹。不过这一筹,就让沈家几近陷入十死之地。
而后他虽险险保住沈家,待到新帝登基,沈家却还是逃不过此劫。
恰在此时,长宁侯府遣人来做媒。
沈浮不得不嫁,可她再思及那位温绍棠,温小侯爷,便不禁揪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按理说来,长宁侯府世袭的爵位,怎么着也有大把小娘子想要嫁进去。奈何这府里啊,仿若是个被蛀虫吃空的老树,连根子都烂了,还根株结盘错综复杂。
老侯爷眼见着便要撒手人寰,老太君又是个难相处的。嫡长房继承了爵位,却惯爱求仙问药,沉迷丹药。侯夫人规矩重,以往不少小娘子皆因此而不敢应。二房畏妻三房贪花好色,哪个拎出来都能讲三天三夜的传闻。
唯小女儿入宫,正是卫二的亲娘,德妃。
她正是为了这层姻亲关系,方才嫁入长宁侯府,以求沈家无虞。
“沈娘子,不出一刻钟便要到了。”媒人出声提醒着沈浮,“您可得注意着些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她轻轻应下。
花轿里略有些晃,轿外是喜庆的乐声,连同喧闹人声,一并传入沈浮耳中。
今日天晴,微风不时拂起小窗的锦帘,教苍白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她身上,再因着云影不时斑驳。她垂眸,看着盖头下那寸许的地方,满头珠翠相撞,声响清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