喇嘛整整大红围脖,咕咚咽了一口唾沫:“差不多!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山口跟宪兵队的那几个鬼子在酱肉馆喝啤酒,好像是庆祝什么,一个个又唱又跳,跟一群彪子似的。后来有几个鬼子去了春园茶楼,山口被小山喊回了宪兵队,一路走,一路捏自己的裤裆,我冲他咳嗽,这家伙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我半晌,好象是被我给‘拿’(挑逗)得不轻……三弟,我是这么琢磨的,你马上去王寡妇家找武哥,挨到天擦黑你们俩就去大海池子那边等着,我勾搭上山口以后,就拉他去大海池子,洋车我都订好了,就是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辆……”
“不好,”传灯打断他道,“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辆洋车是刘禄他哥哥的,不能连累人家,你赶紧让他走。”
喇嘛摸摸脑袋:“对,应该让他走,不然一旦出事儿,宪兵队的那帮鬼子顺藤摸瓜就把咱们几个给提溜出来了……”冲拖着洋车站在街口的刘全挥两下手,见刘全拐出街口,搓着手继续说,“要不这样,我再回家打扮一下,你这就去找武哥,咱们晚上八点大海池子见。”
传灯急匆匆地往大马路那边赶,心膨胀得像是打了气。
刚拐过三盛楼门口,迎面撞上了码头上一起干活儿的一个兄弟,传灯刚想躲一下,那伙计看见了他,张口就喊:“徐兄弟!”
传灯站住,胡乱应道:“怎么是你呀……码头上没活儿了?”
那伙计唉声叹气地说:“还干活儿呢,散了,都散了……小臧,就是那个东北伙计带头闹罢工,被鬼子当场抓了,一起被抓的还有不少兄弟,大伙儿趁乱乎劲儿跑了不少。小臧说得不错,鬼子这是在跟咱爷们儿玩邪的呢,有点儿心计的兄弟都跑了……韩仲春跟条疯狗似的跟在鬼子后面抓人,凡是他知道在哪儿住的,基本都让他们给盯上了。徐兄弟,你也赶紧躲一躲吧,小鬼子开始吃人了呢。”
尽管出现这样的事情早就在传灯的预料之中,可是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,传灯还是感觉有些紧张,黄着脸敷衍道:“我躲什么?我又没跟着他们闹罢工……没事儿,你先走吧,我有数。”那伙计还想说什么,传灯已经过了马路。
不怕,拐进王寡妇家的那条胡同,传灯稳了稳精神,韩仲春根本不知道我家住什么地方,他抓我个屁,再说,等他打听出来我住在哪里,关大哥也好回来了,一拳砸回你出生的地方去,让你再敢来找老子的麻烦。
路上,有鬼子的宣传车在慢悠悠地行驶,架在车头上的大喇叭扯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一遍遍地絮叨,国民党残将白崇禧率三十万大军企图进扰山东地区,被英勇的帝国军人打得丢盔卸甲,狼狈逃窜……传灯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,传灯觉得无论怎样,中国人总有一天会在日本的土地上插满青天白日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