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位是你陆世伯,你们许是十年未见了吧?”周氏把顾琼朝左下首坐着的中年男子推了推。
原来这位便是要见自己的贵客。
那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,一脸精明相。见着顾琼,深陷的眼窝里难掩失望。
顾琼一边见礼,一边在脑海中找出了此人的信息——陆飞鸿,江南富商。十年前因儿子高中探花而举家搬迁到京城。膝下有一小女名唤陆芊,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妻。
说到未婚妻,顾琼就有些犯头疼。她母亲让她女扮男装时,可曾想过指腹为婚这事儿?这婚,迟早得退掉才是。
这也难怪陆飞鸿失望,顾琼面黄肌瘦,活像个豆芽菜,谁不希望自家女婿健壮些?
陆飞鸿挤出一抹勉强称得上慈祥的微笑,“琼小郎君不必多礼。今儿秋闱放榜,小郎君名列几何?”
顾琼抿了抿唇。秋闱八月举行,那会子她母亲刚去世,她又在病中,根本参加不了。
大堂有几秒的安静,陆飞鸿捋着胡子一言不发,周氏也并不帮腔。
众客却都期待地看着她,顾家书香门第,次孙名列第二,这长孙总差不到哪儿去吧?
“陆世伯见笑,在下不才,今年并未参加秋闱。”顾琼彬彬有礼。
陆飞鸿险些揪断了胡子,眼底不喜之色更甚。瘦瘦小小一个病秧子,还没有参加秋闱,家里又破产了,如何配得上他女儿?
堂上的客人也都面面相觑,均有失望之色。
顾琼心念微动,这似乎是退婚的好时机。她知道晋人不仅看重男子的功名学识,还看重身体,于是眉头一皱,做出忍耐的样子,随后便如忍不住了似的,大声咳嗽起来。
活像个痨病鬼附身!
陆飞鸿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,眉头皱得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。
周氏依旧保持着端庄,眼角却隐隐泛出幸灾乐祸的光。这小子,未来岳父面前都憋不住咳,身子又瘦成那样,看来是个短命鬼,难堪大用。
顾琼“好不容易”止住了咳嗽,欲盖弥彰地笑道:“陆世伯不必担心,年年都如此,很快就过去了,小毛病。”
年年都如此,还小毛病?
堂上的客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。
陆飞鸿的眉毛抖了抖,再也憋不住了,起身朝周氏拱了拱手,“周老夫人,今日在下来此,不止为了恭贺令孙取得亚元,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周氏善解人意道:“陆先生请讲。”
陆飞鸿挤出两滴眼泪,叹了口气,“当年在下于江南经商,与怀礼兄一见如故,恰好我二人的夫人都身怀有孕,便约定若为异性,则定下婚约。可不巧,在下的老父半年前病逝,死前要在下发誓,给芊儿找个有学问的夫婿。老父遗命,做儿子的怎能不从?”
众人纷纷点头,周氏也一脸同情。
“可琼小郎君年已十五,却还是个童生。芊儿性子又顽皮,若非夫婿有学问,她是不肯嫁的。”陆飞鸿话锋一转,满面无奈,“琼小郎君尚未及冠,可芊儿却已是及笄之年,等不起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