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就在此时,忽听从我怀中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温柔女声: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我低头一看,怀里接住的是一只看似普通的黄猫,刚才抓伤我的利爪,此时毛茸茸地蜷在胸前,它半闭着眼,似乎半死不活,忽然,它长着白毛的嘴一动,竟然又说出一句人话,“救命……”
还不及多想,工地大门旁的简易房里忽然冲出一个秃头老大爷,他趿拉着拖鞋,手里拎着个大号强光手电筒,朝着我就是一通猛照,嘴里大声嚷嚷着:“你是谁啊?大半夜的,你来工地干嘛?”紧跟着又朝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喊:“科长,有个女的大半夜跑咱们工地来了!您快点带人来啊……不是偷东西!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捣乱,也可能是神经病!红裙子,挺吓人的!我刚才听见她在工地里喊得可瘆人啦!不行您赶紧报警吧!”
我被那束强光晃得头晕眼花,可怀里还抱着一只不知生死的猫妖,也没法子挡住眼睛,正没奈何,又听得我身下有人呻吟:“嗳哟……砸……砸……砸冒泡儿了……”
我这才觉出身子下面似乎是软乎乎的,可因为双臂抱着猫,实在无法起身,便干脆将身子朝旁边一滚,那人才得以挣扎着脱身出来。
强光手电筒的耀眼光束随即就追了过来,仍只是一味不停地在我脸上来回晃悠,看大门的老头儿似乎并不敢走近过来,只是扯着脖子大声嚷嚷:“你是人是鬼啊?说话!我们已经报警了啊!那十几个保安可马上就到,你……”
忽然,灯光骤然熄灭,老头的喊声也戛然停止。
我这累赘的凡胎肉眼一时无法适应黑暗,过了好一阵,才听见身边传来一个三分慵懒三分热情两分厚道两分牛逼的京腔:“上神您没事儿吧?“
我狠狠闭了闭眼,终于渐渐看清,我仍然还坐在原地,不远处举着手电筒的老头已经消失不见,而我眼前正蹲着一个满脸和善,穿着体恤衫休闲裤的胖大哥,他把俩胳膊架在叉开的腿上,歪着一张有些油腻的大脸,仿佛我是一张路边老头的象棋盘。
他既然称呼我“上神”,那就并非凡人,只是他这形象委实让我猜不出他何许人也,便问:“我没事儿,你是哪位?”
这胖大哥一拍脑袋:“哎哟,我又忘了规矩。“说着就要下跪,却忽然又一下子停住,带着点儿狡黠瞧着我:”您看我这身儿打扮,磕头不太合适。“
我也觉得不太合适。
于是我干脆道:“免礼。直接说你是谁。“
他嘿嘿一笑:“我现在是城隍,姓玄,叫木须。以前我做人的时候,干过倒爷、黄牛、导游,家里蹲,我爸是……”
“停!”我直接打断他,“你要是来欢迎我的,就可以直接告退了。”
胖城隍却似乎对我如此不客气的态度生出了相见恨晚、惺惺相惜的情意,脸上笑容立时更加灿烂:“神姐,您补考期间,他们派我来给您当地陪,就是在咱们本地的向导。刚才,也是我英勇献身,荣幸地给您当了一回肉垫子。”也不管我对“神姐”这称呼是不是满意,他又朝我身后一招手,“章来娣,你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