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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接过来刚要往兜里塞,恍惚间觉得手里捏的是一张普通的小黄纸,忙瞪眼细瞧——清清楚楚,三个人头,其中一个是知识分子,还戴着眼镜。是钱啊。放在灯光下照照,里面也有人影儿、金属线什么的。姑娘的神色便柔和了许多。
男人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姑娘想,这男人怎么像纸做的一样,一点份量都没有?通常乘客上车时,车身都会微微往下一沉的。
车缓缓起动的同时,她问了他一句:
“要车票吗?”
“随便。”男人说。
……
出租车轻盈地拐上了路灯光与树影交织斑驳的马路。晚春的夜风扑面而来。
深夜,马路上人迹稀少,四周显得空空荡荡的。
姑娘没话找话说:“你们当老师的,很少打的,你怎么舍得的?”
男人心想:“一个人死都不怕了,还怕花钱打的?”他没说。怕吓着姑娘。
姑娘见他沉默不语,又起了疑心,问:
“你深更半夜从医院里跑出来干什么?”
“今天是小满。”男人咕噜了一句。
“什么?”姑娘惊慌地问。
噢,男人顿了顿,说:“我是个气功师,对节气很注意。”
“气功师?你不是病人?”
“我是来给人看病的。”
“哦?关节炎会看吧?”
“可以。但要看具体情况。”
男人说话时一动不动,语气生硬。
——气功师都像他这样,像具僵尸?姑娘这么想着,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,却差点吓得惊叫起来——她明明看见他脸上遮着一张纸!定睛再看时,发现是一副黄色的变色眼镜架在鼻子上,一张脸白得像张白纸,嗖嗖地往外透着冷气……
姑娘不由自主地踩了刹车。
“怎么了?”男人问。
“前面就是天桥,过了天桥就是郊区了。”
“我……姑娘不知怎么说好。我有点头晕。”
他却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:“你太紧张了。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吧?”
姑娘摇下车窗玻璃,捋捋头发,深吸一口气,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子钟:22:45-05.21-2016。
“你真的是气功师吗?”姑娘没话找话地。
“师谈不上。会一点儿。”男人两眼直瞪前方。
“学了多少年了?”
“三十几年了。”
“学的什么功?”
“空灵静功。”
“没听说过。难学吗?”
“难。也不难。”
姑娘从后视镜地观察着他,等他说下去。
男人于是又说:“心能静,能空,就不难。反之就难上加难。”
“哦。你呢?能空,能静吗?”
“开始不能。后来可以。现在……”男人摇了摇头。
“现在怎么了?”姑娘好奇地转过头来。
“说来话长。”
男人深深吸了口气,僵直的身体一软,靠在沙发椅背上。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开始也是我身体不好,抱着治病强身的愿望学气功的。我是大学教师,平时不坐班,有空闲时间,心也静得下来。人家说,穷人没事干,才去学气功呢,那些公仆、大款们整天忙得团团转,哪有心思学这玩艺儿?像我这样的人,学到一定的时候,功也就难上去了。就像跳高一样,跳得越高,就越难提高。你明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