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料,言云衿不知自己已经昏睡了多久,亦不知白竹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她带回羡云苑。
她唇角边泛着白,一连几日哭了睡睡了哭已经耗尽了她的心神,她再次睁眼时见屋内光线昏暗,白竹正坐在一旁的桌案上支着手臂打瞌睡。
言云衿坐起身,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,将里头尚未锻造的几颗生金拿了出来,借着烛光捧在手心里看了许久,随即将那一颗颗生金吞入口中。
良久后,她走下床尽量使自己的脚步声放低,不去打扰到白竹。
她穿着单薄的里衣,赤着脚来到祠堂前。祠堂中间摆放地牌位上写着一个男人的姓名,那是她的夫君谢延卿。咸宁四年因谋逆之罪被关入诏狱,死于廷杖之刑时,年仅二十三岁。
言云衿伸手将牌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袖子擦拭了几下,她倚坐在墙角处,将牌位捧在怀里透过半开的窗牖安静地听着外头地落雪声。
她突然想起自己初次遇见谢延卿时,也是在一个雪天。
隆德十八年上元佳节,她从外头带回来好多样式精美好看地烟花,听闻府中的人说自己的父亲,当朝首辅言阁老回来了,便忙叫人带着新买回来的烟花过去父亲院中,想缠着他叫他陪自己一起放烟花。
她提着兔子灯欢快的朝着父亲书房方向跑时,远远地看见书房地们被从里面打开了,她正要上前,发觉父亲身后站着一个青年,他正在嘱咐着那人什么。
青年身穿一身素色地衣衫,布料略有些粗糙,上面地图案亦是不够精美,同这繁华的言府有些格格不入。
他手中握著书卷,从单薄的衣袖中露出来的手指白净且修长。
月光透过屋檐映照在他身上,显得他整个人脊背挺直,气质温润如玉,周身带著书卷香。
跟在言阁老身旁的小厮发现了她,连忙招呼过来。
正在交谈的二人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,青年转过身望向她,清瘦俊朗目光温柔,一双眼睛清澈见底,仿佛在他眼中可以清楚的看见月亮与亿万星辰。
或许很多人在孩童时都会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,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成长,逐渐变得不在清明,饱涵风霜。
这还是头一次她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看到这样一双这样的眼睛,一时间不免有些好奇,可到底是陌生外男,她只敢匆匆的望了一眼。
那人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,言云衿站好,规矩的冲着前方行了个女礼后自觉避开。
直到人离开后她方才得知那个人便是麓安惨案中,那个唯一幸免于难的学生谢延卿。
言云衿在听闻这人的名字后一改方才心里对他的几分欣赏,略带鄙夷的同身边人埋怨几句父亲为何什么人都往家中带。
并非她骄纵不尊重人,实在是这位谢学士在京中的名声不尽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