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阴山的前一晚，我跟他说，我想听场鬼戏。
他拉着我的手，「鬼戏有什么听的，晚上唱戏的时候，戏子都是被鬼上了身的。你看得见他们在唱，却听不见，哪有白天的戏有意思？」
「可是我就想听。」
那晚，他拗不过我，带我去他戏班子听了场鬼戏。
我听得如痴如醉。
还跟着哼了几句。
他不解地看着我。
「你能听见？」
「能。」我点点头，笑着看他。
他看着我的脸打了个寒战。
我猜，他是想起了丑丫。
我搂住他的胳膊。
「骗你的。」
……
第二天夜里子时。
殷班主带着我过阴了。
他让我跟他并排躺在床上，手拉着手。
脸上盖了写了符的黄裱纸。
「一会儿过阴开始，你什么都要听我的，我说闭眼就闭眼，我说睁眼就睁眼。」
我答应了。
他拉着我躺下。
「闭眼。」
我听见他口里念念有词。
原本屋里点了烛火，眼皮子可以透过亮光。
可突然，变得漆黑一片。
我感觉到呼呼的风声。
他牵着我的手，不停地颤抖。
估计是第一次过阴，也很害怕。
过了好久。
他说睁眼。
我睁开眼。
只见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街道。
街道尽头有座山。
山脚处立着一块石碑。
上面写着「阴山」二字。
那底下有个凉棚。
里面坐着个鬼差。
他过去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。
常人听不懂。
可我是阴山女。
我听得懂鬼戏，也听得懂鬼语。
他跟那鬼差说，我要求个阴山女回家。
鬼差不大乐意。
查了查我生辰八字，突然盯着我看了半晌。
我没说话。
殷班主以为鬼差不答应，便使了冥币。
鬼差想了想。
给了我两道符。
殷班主千恩万谢的。
带着我转身。
到了街口。
他又说，「闭眼。」
我撕了符纸，重重地拍了他一下，「留下来。」
他吓得直退。
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袖，「留下来，你不是说会娶我吗，我本就是阴山的人，你留下来娶我吧。」
殷班主吓坏了，脸色黄得像纸。
「你别开玩笑，会死人的！」
我笑着看他，「没事，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，你就没看出来，我是谁吗？」
他瞪大了眼，张口结舌，说不出话来。
「我就是那个，能听得懂鬼戏的丑丫，是那个坛女啊。你可别反悔，你答应过我两次要娶我的啊。」
他吓得扑通一声瘫倒在地。
「丑丫！你饶了我吧，过阴是有时间的，太长了，咱俩就都活不了了。」
「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，你跟我在这下面，做一对快活夫妻不好吗？上面的烂事太多，我太累了，不想回去。」
远处的棚子里，那鬼差一直看着我们拉拉扯扯。
没做干涉。
不久，殷班主的力气越来越小。
我的力气越来越大。
又纠缠了有半个时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