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月华看看病床上的老爷子,自打嚷嚷完,心气儿就顺了,闭着眼迷瞪呢。王月华看看表,又快中午饭了,本来自己放下腔骨,盯着老爷子吃完午饭就能往回走了。真是如张主任说的,身边没护工,自己就是什么都不管了,一猛子扎在这也干不过来。王月华也没别的辙,只好说:“我也不是冲您,实在是现在这护工,都跟大爷似的,干不了几天就要涨钱,不给涨就不干,一点缓儿都没有……”
张主任拉着她往外走,笑着说:“都是农民进城,都是为挣钱,可不就一心想着多挣吗!走走走,您跟我去会议室,他们几个这会儿都在呢,上午是培训,趁着刚下课没吃饭,您看看去。看上谁,我帮您说说,头俩月先试试工,可以给少点,您用着好再说。”
穿过住宿区,来到办公区。推开会议室的门,王月华就闻见了一股子酸臭味。这个味道王月华并不陌生,每次换护工,头两天屋里都有这个味儿。都是刚下火车没多久,大包小包扛着、坐着闷罐车来的,到了阳春又没准地方住,甭说洗澡换衣服,连脸都没的洗。王月华看着屋子里零零星星几个人,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头发乍乍着,坐的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男的,那头发都擀毡了,眼睛不大,透出来的可都是贼光。张主任和王月华一推门,屋里的几个人想必是上课上累了,百无聊赖的,齐刷刷地都瞧着她们俩。王月华打量他们,他们也打量她。
王月华大概数了数,屋里一共七个人,只有仨男的。坐在门口那个,王月华一眼就给否了。看着就鸡贼,眼珠子看人都不老实,四处打转转,心思难捉摸。里面还有两个,看面相长得有几分相像,张主任看着这俩人,给王月华小声介绍:“那俩是堂兄弟,刚从老家过来,听说在老家还做过小买卖……”王月华一个劲儿摇头,都没再往下看,小声说:“这可不行。都在一个养老院干,互相攀比着涨钱,再互相给打掩护,不行不行。我可没长后眼,还得看着他们!”
张主任犹豫了一下,心里也知道门口这男的王月华指定是看不上的,就小声说:“要不,您考虑考虑女的?其实您家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,用女的也行。”
这个方案王月华从来没想过。老爷子再老也是男的,平常翻身洗澡换衣服,用女护工终归是不便利。还甭说自己这里嫌弃不嫌弃,人家女的一般也不干这活。王月华正思忖着,张主任用下巴一指,低声对王月华说:“大姐,您看紧里头那个女的怎么样,四十五,儿子在阳春干装修,估计在哪个工地打工呢。听说刚把家里老公公给伺候走,就来这当护工来了。要不您试试?”
王月华看着这一屋子人,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,只好问:“她愿意干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