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声入耳,顾恒安只得暂搁了笔,朔声望去,正瞧得青落暖执着书卷入内来,见他正作诗,抱歉地吐了吐舌头:“前会子欲读书,方发觉取错了一卷,寻思着来琼玉苑取了去。可有打扰?莫要搅了先生的诗兴呢。”
他只是摆首:“此倒无妨。”她撂下书卷,莲步上前来,一面走,一面笑道:“先生做了什么好诗?也给安岚瞧看一二。”不待他应便拿起素笺,抖一抖墨,且瞧且念且品,念罢却蹙了眉道:“怎这般愁情四溢?”踌躇一二,含羞半敛眉,于案上铺平了素笺,提笔续做:“莫对残春月夜伤,权且怜惜眼前人。”
青落暖已对顾恒安芳心暗许,那不是一见钟情,而是数月以来二人日日相处的日久生情,这样的爱更深刻,也更牢固。她骗不了自己,但是她是他的学生,她虽是一国公主,但作为一个女子,她在爱情面前没有主动权,只能借着这样的契机续写诗句来暗示。
她续罢偷眼望他,他看罢目光止在诗间久久不移,许久方颔首笑起来,抬眼看她——从发间看到眉眼,似是要里里外外看个透彻。
顾恒安也不是傻子,不是情商低下的人,他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青落暖对他的情意,但是他从小受着传统教育,传统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,他的理智告诉他,他不能这样做,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感,尽力保持着介于师生与朋友之间的关系,从不越雷池一步。不光如此,他也自卑,他认为他配不上美貌与才华并重的青落暖。
青落暖抿了抿薄唇,一字一顿启齿道是:“我在呢。”话未完却红了脸儿,呼吸急促,言语微带颤音,不待他应,落荒一般离去,却不知晓身后的他无声笑起来,也是红了脸庞。
这日的事儿却在时光里搁浅,顾恒安不曾做出回应,聪慧如青落暖便也知晓他心中意思,二人心中各有所想,所顾忌,皆不再提起。却如夏蝉一般隐匿在枝叶繁密的树中,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,直挠人心。
安和九年十月一日,帝置酒于鹊台,为安岚庆生。宴上帝兴起令众人即景联诗,安岚所联之句,皆得帝喜,反复品念,赞是:“我青岚虽无皇子,所幸安岚如此,更胜皇子许多,已然欣慰。”
帝端坐主位,安岚居右,左侧的却是一名男子,墨蓝衣袍,银冠束发。不待青落暖问起,翊桦帝已是开了口道:“岚儿,此是我大青岚主将,慕恒安,武艺高强,战功赫赫。”略顿又续:“慕爱卿,此是爱女安岚。”慕怀平闻声而起,与她作揖。
待笙乐尽人皆散,帝独留安岚一人,负手仰望天穹:“安岚你聪慧如此,寻常男子断不能配,今时已是十三,再过三两年便可婚嫁。可有中意之人?今日所见的慕怀平如何?”
青落暖不知父皇话中何意,只得含羞道:“女儿尚且年幼,况婚嫁父母做主,便是有什么......也全凭父皇做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