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广年毕竟是做师父的,心疼自家小徒弟,实在不想让这个傻姑娘天天跑去擦玻璃。更何况,这个月有一队大学生志愿者每天过来帮忙整理书架,排列书目,两个愣头小子整天在珍瓷馆外徘徊,想搭讪,和温词月说上一两句话,***裸的司马昭之心,离老远他都能听见怦怦跳的声音。
杨广年活了大半辈子,一共收了五个徒弟,头四个都是肩能扛手能提脚下生风的壮汉,唯独老幺是个娇气的女娃娃。
做了这么多年的古建筑修复,他们这行少有姑娘家,往前十年算,杨广年根本不考虑收小姑娘为徒,可温词月是旧友所托,难以拒绝。
毕竟杨广年几十年前受温词月的爷爷温士诚不少照顾。
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因为投生在穷人家,杨广年很早便开始在供销社打工,挣钱贴补家用,后来经人介绍到了工程队做小工,每天要背四五袋百斤重的水泥上山。他家里条件不好,吃不饱穿不暖,人长得格外瘦弱,像根细竹竿,出苦力的活一时半会根本做不顺手,肩膀上磨得都是水泡,年纪又小,常常偷偷抹眼泪。
好在温士诚人好心善,得知他的窘境后经常接济他,想方设法帮他克服困难。20世纪80年代,S市选入国家首批历史名城,当时有一个古城修复改造的项目,温士诚推荐杨广年参加了这个项目。杨广年肯吃苦,又好学,白天做工,晚上挑灯读书画图,保质保量地完成了繁杂的修复,还荣获了个人金牌奖,人生从此走向了另一个轨道。
对他来说,温士诚是挚友,也是恩人,因此故友的临终所托,他怎么也不该辜负。再说温词月这个小女孩儿机灵乖巧,要是想哄你开心,句句话都暖乎乎地往你心口上撞,杨广一直拿她当自家孩子般疼爱。
所以对那两只意欲拱白菜的“猪”,杨广年怎么看都觉得心气不顺。要是直说呢,月亮太单纯,肯定体会不出什么不对来;但要是想让她不去珍瓷馆,断了他人杂七杂八的念头,再简单不过了。
于是杨广年喝住旺财后,温和地把温词月叫到身边,说要和她聊聊天。
“月亮啊,你看珍瓷馆里那些瓷器漂亮吗?”
当然漂亮啊!温词月眼睛一亮,大力点头。
杨广年弹掉一截烟灰,接着说:“的确挺好看的,而且来头不小。比如说那件卵白釉印花云龙纹高足碗,出土于元代任氏家族的墓地。”
什么,墓地?那……那些瓷器,难不成都是陪葬品?
不知道为什么,刚才还兴高采烈沉迷瓷器颜值无法自拔的温词月,突然间感到无风自凉,她不禁咽了下口水。
“还有什么青白釉刻花碗、白釉方碟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都是从辽怀陵里挖出来的东西,果然是自古墓地出精品啊。”
墓地出精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