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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到白海亭,是在三个月之后的黄铃山上。
祝两河原以为他不会再出现,却不曾想,在某个寻常的不得了的黄昏时分,他终究是披着满身伤痕回来了。
那时她正倒着洗脚水,一见到他便心惊得很。尤其是当白海亭走近了,她仔细看见他脸上那道醒目的疤痕时。
白海亭身穿棕色短袖,还有一件残破不堪的牛仔裤,整个人灰头土脸,丝毫没有初见时的英俊潇洒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我和家里人闹翻了,无处可去。”
他抹着眼泪,手指却抚挲着胸前照相机——它已经蒙了一层灰。
“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。”
“会不会打扰到你?”
“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。”祝两河若无其事地答道。
“你不怕我是个坏人?”
“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向我耍坏,我也就认了吧。”
“寻常人听见我和家里人闹翻,不都是安慰我,劝说我回去吗?”
“当时我告诉你,我离家出走的时候,你也没有劝说我呀?”
白海亭默然。
自那以后,黄铃山上的石屋,又多了一个人。
几乎是没有理由地,他们二人在某一个春雨连绵之夜,偶对盛开的黄花风铃木,许下了相伴一生的诺言。
除此之外,还有那家引人非议的山中旅店。
镇中的人常道:“那是家黑心的店,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烂人。”
当初的祝两河,也是这般认为。
第一次听到开店的设想,还是从白海亭的嘴里得来,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疯了么?”
“我哪里有,这是很实在的设想呀?”
白海亭眨着眼睛,狡黠得很。
祝两河轻轻一笑,解释道:“黄铃山自古以来就被镇中人瞧不起,哪里有什么游客会来呀!”
“那我当初来这边旅游的时候,你怎么不跟我提起?”
“当时你也没问呀!”
“嘿嘿,那不就成了。既然我都能找到这里,为什么别人就找不着呢?”
“那你试试吧。反正我觉得行不通。”
祝两河撂下了话,便往床上躺去。
她没想到的是,山中旅店开业的第二天,立马就有人登门造访了。
那是个不曾见过的陌生女人。
“请问有人吗?”她站在门边,朝着里头大喊。
祝两河在厨房做着绿豆糕,偶听见外头传来声响,便探出身子去。
一个面上带有红斑块的女人出现面前。
她顿了一下,道:“您有什么事情吗?”
那女人客套地笑道:“我住在山脚下的落木镇,今天上来扫墓,却不想崴了脚,疼的要命。”
祝两河朝女人脚上看去,确实是红肿一块。
她连忙上前,搀扶住那女人。
行至石屋客厅,妇人感激道:“多谢你了。”
“不妨事。”
“你一个姑娘家,住在这种地方?”
祝两河微微颔首:“是的,这是我家祖业的房子。”
“真不错。黄铃山这么漂亮的地方,没得住人也是可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