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凝视了一小会儿，镜中的人却疏忽变了，浮现出另外一副年轻漂亮的面孔。黑发飘逸，皮肤光洁，浓眉舒展，目光如水。
张竹修忍不住喊了一声：“骏飞我的儿！你可回来了！”，刚想往前探身迈步，却被洗漱台挡住了去路。他低头看了一眼，清醒过来，再抬头，镜中却还是苍老的自己。
他沮丧地拿起手中的毛巾，拧开水龙头用水打湿，擦了一把脸，却闻见一股油腥味，仔细一看，才发现竟然拿的是厨房的洗碗抹布。他叹了口气，把抹布往台子上一撇，转身走出了洗漱间。
他瞥了一眼卧室，老伴儿还在酣睡。客厅窗外的阳光渐渐露脸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，触碰着窗楞，张竹修循声望去，它们扑棱一下飞走了。
“鸽子！”张竹修突然一喜：“儿子最喜欢喝鸽子汤了，我得赶早去买一只鸽子给儿子炖上。”
张竹修心里嘀咕着，却从厨房里拿了一个不锈钢保温桶，拉开客厅的门径直走了出去，来到电梯间按了下楼按钮。电梯门开了，有人出来，他下意识地侧身让了让，然后匆忙抬脚跨了进去，摁了一楼的按键。
电梯上行，张竹修盯着电梯的门缝发呆。几秒钟后，电梯门开了，张竹修急忙向外冲，和进电梯的人蹭了蹭，保温桶在门框上碰得“咣当”一声。
“这老头，慌个啥哩！”
张竹修没有理会身后的嘟囔，电梯关了门下去了。他看了看周围，却发现找不见单元出口。他顺着过道，上了几个台阶，眼前豁然明亮起来，总算出来了。
张竹修四处望了望，却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。脚底下的石砖路不知何时变成了沙砾和沥青的混合地面，低矮的栀子花和枝叶繁茂的桂树也消失了，四周能看见的，却是小区楼房的屋顶。
他诧异地朝着半人高的护栏走过去，刚走到边沿，却感觉到眼前一空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下楼，而是稀里糊涂地上了单元楼的楼顶平台。
太阳升起，忙碌的上班族逐渐走出家门。
张竹修站在楼顶边缘，望了望楼下花园里和马路上来往的车流和人群，突然感到有些眩晕，急忙伸手扶住了护栏。
这时，就听见楼下的人群喊了起来。
“喂，楼上的人当心点儿，别摔下来了！”
“怎么是个老头，看样子是要寻死哩！”
小区的保安听见喊声，抬头一看，立刻拿了高音喇叭，朝着楼顶喊叫。
“张大爷，你这是要干啥，赶紧下来，上面危险！”
楼下的人群，顿时聚集了一大片，都在仰头驻足观看。
一辆黑色的本田从这里驶过。黄子玉坐在后排，抬手看了看表，七点半。这条路不是很宽，人车混杂，聚集的人群把道路几乎占了一大半儿。黄子玉皱了皱眉头，早上医院里有个重要会议由他主持，他可不能迟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