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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呸!”萧氏公子啐了一口,重重地一拍案,把头向后扬起,轻蔑地笑起来,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!崔二,你蒙谁呢?”
他一手托着腮帮子,另一手斜压着小指敲打桌几。不成腔的音符从其余四指流出,像檐前铁马的叮。
那实则是个熟稔的摇骰子姿势,尽管他的手里没有骰盅。
萧氏公子冷冷道:“该怎么做人做事,我用得着你来教?一个庶子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。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?仗着会些不入流的奇技淫巧就嚣张得意忘形,说到底还是殿下抬举了你。”
随即指着姬姜,斩钉截铁的下了论断,“崔二,你说了这么多,都是为了救她吧?我就偏不叫你如意。”
他的话说完,席间宾客们才意识到,风向陡转。明明是来看姬姜笑话的,怎地竟变成了这二人较劲,莫不是入戏太深?
有人劝道:“哎呦喂,我说萧兄啊,你这是做什么?都是兄弟,犯不着和崔二置气呀。”
旁边一人忙跟着附和:“是啊,萧兄,你肯定是误会了。刚刚崔二不也说了么,他那是为你和殿下着想,一时言辞不当让你多多包涵。”
说着,一边作势拍了拍胸膛,又道:“萧兄,我担保这小子绝不敢与你为敌。”一边不住地递眼色给崔二。
发生这样的变故,崔二却是平静如初,表情淡淡的,不紧不慢道:“萧兄明鉴,我并无此意。”
人群中,一贯充当和事佬的角儿瞅准时机,清清嗓子,满面堆笑地开口:“如此,既是无心之失,大家便都不要追究了吧。”
说罢,将视线转向萧氏公子。
然而众人越劝,他反越来了脾气,不耐烦地一撩袖袍,直道:“不管有意无意,总归你们都不敢动手是吧?那么我亲自来就是。”
他汹汹地起身,要对姬姜发难。
崔二随之一同站立,伸出一弯臂膀拦他,低低喊道,“萧兄!”
萧氏公子拔了腰际佩剑,恶狠狠道:“让开!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!”朔朔寒光映出他因不可遏的怒气而狰狞的面容,像新岁时爆竹炸碎的红布条,跳在半空蹦回脸上,抽打着两颊,一片狂风骤雨似的狼藉。
局势瞬息紧张,眼见将要爆发一场闹剧。
高座之上,慕容芷抬了抬掌,喝止:“够了。”
“都成什么样子?”话是这样说,她却只顾看着萧氏公子,神情不见苛责。
不,是有的。但并非是不赞成他对付姬姜,而是怪他办事不利,耽搁牵绊了许久,却疾疾无果。
萧氏公子会意,露出点懊丧焦灼的神气,怏怏地垂首不语。
几人目目相觑,一并躬身作揖,道:“臣等失礼,请殿下恕罪。”
她没回应,低眉敛目,兀自斟满一杯酒。既而起身,拿着白玉盏,一级一级下了台阶,走至姬姜面前。
慕容芷瞅了她一眼,然后把眉毛一耸,似笑非笑地说:“好啊姬姜,倒是我小瞧了你,不知你还有这等胸襟抱负。怎么,你觉得我配不上谢玄,配不上当他的妻子,配不上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是不是?”
“那么,你就配么?”言毕,慕容芷倾杯。
滟红的酒水兜头而下,沿着她乌暗柔软的发丝,淌至额角,淅淅沥沥朝下滴。像迟迟的夜漏:一滴,一滴…一更,二更…一年,一百年。
姬姜想:真长,这无限哀怜的一刹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