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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忍了心底的悲切,收回切脉的手,轻轻摇头。
族人在此刻终于明白,曾经大夏朝的骨鲠之臣,一代名相,如今已是病入膏肓,无力回天。
一声恸哭传来,带起一片呜咽,才刚满五岁的男孩再也忍不住嚎哭。
“可怜这世道,自宣德帝登基,残暴嗜杀,忌惮忠臣,近来更是贬了战功赫赫的燕王为庶人,生生逼得燕王殿下谋反,天下如今大乱啊。”
二叔声泪俱下。
“我魏家满门被流放至此,可大兄仍心怀百姓,为燕王不甘,听了这荒谬之事一时急火攻心,本就久病缠身,如今是生生要去了啊!”
痛诉过后竟涕泗横流了。
魏家本是世家,上了氏族志的。因宣德帝荒唐,魏相屡次劝谏,反失了帝心,三年前,被训了个由头,将魏家流放到这荒凉的淮南府。
魏央儿暗暗握紧了拳头。
悲声哭诉中,魏秦钟徐徐睁开眼睛,白翳充满瞳孔涣散。他似是回光返照般,轻声呼唤。
魏央儿与幼弟忙靠近半跪在床榻旁,魏秦钟缓缓伸手握住她们,切切嘱咐:“燕王若反,天下必乱,淮南府与燕王封地邸近在咫尺,必是首当其冲遭受殃及,事到如今我只担心你们姐弟与族中众人,且需珍重。”
魏央儿眼尾泛起一丝微红,尽力稳住声线:“您放心,孩儿定会护着阿弟和族中众人,不负您所托。”
魏秦钟呢喃:“好孩子”,她凑近了些,只听见——那藏着魏家最后的根基之地,便见眼前形削骨瘦的人缓缓闭上双眼。
屋内静悄悄的,并没有点过多的烛火,烛台上的蜡烛衰残,烛火心子无风摇曳,好像随时都会熄灭。
魏央儿怔怔坐着,微微闭眼,脑海中浮现她胎穿这十几载与父亲的种种。
她轻声唤道:“魏长青。”
“阿,阿姐。”声音喑哑又带着哽咽。
魏央儿低哑的声音呢喃:“阿父他走了。”
魏长青没有说话,呜咽声一颤一颤的响起。
屋内原本压抑的抽泣声此刻终于不再压抑,族人们万分痛惜。角落里的二叔嘶哑着声音哭诉道:“大兄。”
魏央儿闭上眼睛,按捺着摇摇欲坠的泪意,房内一声声的抽泣,声声入耳,心里暗暗刺进了无数的酸楚与感慨。
至此,大夏第一名臣、一生刚正不阿的魏丞相,溘然长逝。
“宣德帝昏庸无能,宠奸臣、忌忠良,您此一走,也算是免了在这浑浊污秽世间受苦。”残烛照在魏央儿泛红的眼角,昏暗中少女的眼神却愈加坚韧。
她站起身,看了眼身旁的年纪尚小的幼弟,又将视线慢慢移向屋内个个涕泪交加的族人们。
屏息敛神后,郑重道:“如今父亲已然长辞于世,还望各位叔伯不要太过伤怀,早些让父亲入土为安吧。”
二叔魏秦南见侄女尚算冷静,还能安排众族人布置丧仪,他稳了稳心绪,暗想魏家又出了一位新的主心骨,喃喃自语:“小央儿,长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