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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下人都种地,个个皮糙肉厚,盛老大却生得面皮很白,身穿整洁的长衫,看起来跟盛家人格格不入。这人也是一副好相貌,只是眸中利光太过,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个精明人,让人喜欢不起来。
此时,听见罗氏的话,盛老大沉下眼眸没反驳,只是低声对跪在床前的盛谨言说:“谨言啊,不是大伯不想治你爹,家里不宽裕你也看到了,请个郎中说得五百文,更不要说抓药的钱,以你爹如今的身子骨,多拖一天都是受罪,还不如让他痛快些去,跟你娘团聚了他也欢喜得多。”
盛谨言本是低着头在哭,闻言豁然梗其脖子:“家里不宽裕?每月二伯二娘赚一两多银子交给公中八百文,我在码头做工,一个月八百文交五百,算起来家里一个月一两多银子的进账,我爹的药早就停了,若说花销,吃食都是地里的,那么多钱都去了哪里?”
盛老大板起脸来:“鹤小子在镇上读书,每个月的花销就要一两银子,你以为大伯是诓你的?”
“给鹤哥读书就有钱,给我爹看病就没钱。”盛谨言红了眼:“阿爷,我爹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儿子?你就狠着心看他去死?”
盛老爷子蹙着没灭了旱烟,叹了口气:“谨言,你大伯说得对,先前郎中来看的时候就说你爹这病治不好,花再多的银子也是打水漂……”
“阿奶!你说句话!”盛谨言只听了个开头就愤然的打断了盛老爷子,悲怆的看着床边哭得不成人形的楚氏。
在这个家里,因盛老大在盛家地位超群,自然而然的,他的话几乎一言九鼎。他说不治了,盛老爷子犯了糊涂竟也听,如此就舍了三儿子的命,盛谨言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楚氏一人。他红着眼睛,满眼都是期盼,这个眼神让一边看着的叶潇潇都觉得心里发酸。
楚氏满脸为难,她实在是疼孙子,只得开口:“青云,就给老三请个郎中吧,你咋忍心让我一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?”
盛老爷子神色复杂:“老婆子,公中是你在管,你也知道……”
“我拿我的陪嫁来请,不动公中的。”楚氏泪眼婆娑。
盛老大身侧的一个妇人撇了撇嘴:“娘不是早说,您老的陪嫁将来都归于公中,现在要用,又说不是公中的了……”
这是大房媳妇李氏。
一家子中,因大房读书,她一向自命不同,穿得也比旁人更为光亮,只是同盛老大一样,面上写满了精明与尖刻。
“行了,你少说两句。”盛老大呵斥她,然而,谁都看得出来这呵斥有几分真心,因他转脸就说:“爹,我婆娘说得也不错,不过娘铁了心要治,儿子也不好说什么,你决定吧。”
说着,又摇了摇头,不赞同的意思一目了然。
盛老爷子不说话,看了看床上垂死的三子,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,十分为难挣扎。片刻后,他才问其他两房:“老二,老四,你们说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