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头一看，只见一个长发女子身着长裙，举着宽大的衣袖，为他遮挡风雨。他的视线因暴雨变得有些模糊，他看不清她的脸。
“原来，你小时候这么爱哭。”
长发女子笑着说，捏了捏高景的鼻尖，仿佛他们认识许久了似的。
她的声音清冽，像微风抚过林间清泉。她试图为眼前的男孩擦干泪水，但此刻的高景因为惊惧、悔恨，还有狼狈模样被人瞧见的羞赧，反而哭得愈发大声。
“嘶——”，高景的哭声被撕扯衣物的声音中断。
泪眼朦胧中，只见女子撕下裙边，蹲下身来。她低着头，一头秀发因沾了雨水稍有些沉重，缓慢垂下。他仍无法看清她的脸，却注意到她的头发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长，比妈妈、姐姐，比他一生中见过的所有女人的头发都要长。女子仔细缠住他因被蚊虫啮噬而显得红肿不堪的手臂和小腿，动作温柔缓慢，缓解了他的疼痛还有惊恐。
她的头发不断往下垂，往下垂，就当要垂到泥泞的地面之际，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。
接住了！
高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只是觉得，这么美的头发不应染上尘土。他捧着她的头发，定睛看了许久。
“好了，不疼了，这下总该不哭了吧。”女子还是浅笑着说道。男孩这才发现手上和腿间的伤痕已被衣布覆盖，还打了一个颇为齐整的结。男孩手上的头发被女子接过，她顺手用残布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，然后牵着高景缓缓起身，高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，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她的手上布满伤痕，一直延伸到袖子里的小臂。
是旧伤结下的疤。这些伤疤又是从哪来的呢？
芦苇划个小血口他都觉得疼，那她手上这些深入骨肉的伤该有多疼呢？
他抬头。正是此刻，他看见了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眸，眼珠如黑珍珠一般发亮，摄人心神。
只这一瞬，高景就记住了这双眼睛。
他被女子揽在臂弯中，两人在足足有五尺高的芦苇丛中穿行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我们去哪儿？”高景终于说话了。
“往北走，北方有光和声响。”周遭昏暗，高景却能感觉到她眼中的光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高景疑惑道。
“苇叶朝南面茂盛，台下石阶朝北则青苔密。”尽管匆匆穿行，女子的声音却更加沉稳。
顺着女子指的方向一直走，高景确实觉得周遭的芦苇叶没有起初密集了，脚下也因为青苔变多而有些打滑。他紧紧拉着女子的手，抬头只能看见女子的背影，她的服饰怪异，但刺绣精美，头上的银饰在微光下如点点星光，更衬得头发乌黑茂密。
没一会儿，他们就走到了开阔之地。高景很快就看到了公路，原来刚才看见的光就是路灯，听到的声音则是远处隧道传来的喇叭声。
“我们去那里躲雨吧。”高景指着隧道，拉着女子的衣袖试图前去，她却如同散了架的人偶，突然向前倒去。高景想要扶她，但他不过半大孩子，哪能扶的住一个成年女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