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门的声音柔软：“其实你不必过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昨晚只是心血来潮，你知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。”贾门的语气里居然是自嘲。
似乎迟疑了一会儿，一个清冽的男声传来：“我担心你。也许你不需要。”
直觉告诉我那是费凡的声音。可是奇怪的是，贾门明明那样想念他，现在却声声拒绝：“费凡，那些话不必说。我跟了你八年，我比谁都爱你。可就因为我爱你，你认定我舍不得离开你，你便能理直气壮地和其他女人走在一起是吗？”
“我必须和她在一起。”费凡的声音平静。
“她给了我不能给你的是吗？她取代了我是吗？你怎么不早一点不要我呢？你现在来干什么，她在我的门口等你是想表达什么？讽刺？还是笑话？”贾门声音湿润。
“够了。你二十三岁了，也长大了，回自己的家吧。”费凡依旧不动声色。
“你有爱过我吗？”贾门在哭。
“我从未要求你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好。我答应你。”
费凡离开了。
我推门出去，贾门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墨绿色的茶几，失魂落魄。
我上前，跪在地上，拥抱住她：“我无法分担什么。我只能在你身边。”贾门用手抱住我，突然开始大哭：“项冉……我做错了什么啊……我只是想他爱我……我错了对不对……”
“你没有错。”
“那为什么他不能爱我……”
“也许他有他的苦衷。”
“他只是不爱我了而已啊……”
“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他能爱你。”
“可我只爱他啊……”
我不再说话。爱情到最后受伤的那个一定是爱得更深的那个。贾门就是爱得更深的那一个。这不得不让我重新定位费凡这个男人，他的确铁石心肠。他的决绝让我想起了父亲与母亲分开时的场景。
我的母亲年轻时染上毒瘾，遇见我父亲后本已经下定决心戒毒，也成功了。但是在生下我之后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母亲又接触了毒品，随之而来的便是万劫不复，万丈深渊。我的家庭破碎，生活也变得穷困潦倒。
最后父亲终于无法忍受，要求母亲离开时，他用极低的声音说了这样一番话：“我想要安定的生活，可你终究给不了我。我固然爱你，但我已经太累。你走吧，也算我终于狠下心放下你了。”这段话讲得匆忙，母亲也离开得匆忙。从父亲讲话到母亲的离开，父亲手上的烟才燃去一半。那时的我尚且年幼，站在门口看着仿佛苍老几十岁的父亲，心里暗暗发誓：我要做一名缉毒警察。
几年后，母亲落入法网。我去监狱看她。玻璃不厚，却足以令我们相隔一整个世界。她面容憔悴，瘦得没有人形，我拿着话筒，流着泪喊她：“妈，我真恨你啊。”我还说：“妈，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，别再吸毒了啊。”她的眼里没有眼泪，却流露出哀伤的颜色，可那破碎的哀伤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，一如我初见贾门时她的目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