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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看到看不到的灯光,所有听到听不到的声音,所有知道不知道的人,都回荡到了时光的尽头之外,空间一片枯寂。
秀儿的妈妈还在电话那头伤心地讲着,而我听不见,一切己经无声黑白。
她讲她是刚从镇上的医院赶回来,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的。
你的弟是在昨天下午放学去山里帮你爸爸种苞谷的路上,被一群野猪追到山岩下的,双手和双腿全部粉碎性骨折,已经在镇医院住了两天了。
镇医院就催你的爸爸今天晚上,一定要把你的弟送市医院,因为失血过多,你的弟的生命……
当时你的爸妈不告诉你,不是不想让你知道,是不敢告诉你。
现在你的爸妈要我赶回来,给你打电话,我们都不记得秀儿的号码,你的弟又昏迷不醒。
好歹你在城里打工,又是经理,总会有什么样的熟人,总会有什么办法的吧。
秀儿看到我死人一样的神情,一下子哇,哇地哭了,像个爱哭闹的新生婴儿。
但我听不见,也看不到,我的世界里暂时连秀儿的身影都没有了滴。
秀儿不知哭了多久,看到我还是刚才的那个模样,手机还拿在手里,还放的耳朵边,嘴巴微张着,像是要惊叫出一句什么,声音却把我抛弃。
眼睛闭着,涌出了眼眶的那一滴泪水,也犹豫不决地停地我的下睫毛上。
我像一具化石,不过不是地震和火山后留下的活化石,我是一具被人生翻炒过后的生活化石。
秀儿吓醒了,也不哭了,跳过来就只打我,也不知她打了多久,就看见那滴眼泪忍不住痛地流下来了,在我的脸上奔流成一条生动的瀑布。
我醒过来了,灯光,声音,都在也还是曾经的那个样子。
时间,世界,空间,还有一切的苦难都回来了,都装模作样地站在我的面前,无间地围在我的身边,还有很多的东西从此躺倒在我的心里,再也无力爬起来。
我想到了我的弟,他还全身是伤,全身是痛,全身还流着血,生命垂危地躺在镇医院里。
我的爸爸妈妈不告诉我,一定是手头没钱了,才让我的弟很痛很痛的,痛得没有了眼泪,没有了声音。
我知道我的弟,他是不会把疼痛哭出来,让时光听见滴啊。
我不能让他再痛了,再多一秒钟的痛,都会枯萎我的生命。
在那一瞬息间我真的很恨我的爸爸妈妈,为什么不告诉我,不早一点再早一点地告诉我,为什么要让我的弟在那个地方无望地再多痛一天。
但很快我就恨不起来了,一定是生活在作怪,残酷地不让我的爸爸妈妈妈亲口告诉我的吧。
我把手机拿到眼前,双手捧着按数字键,我拨通了王老板的电话,我哭着告诉他说我现在就要快些回家,我的弟快要疼死了,你把你的车开过来,好吗,我现在就要走。
王老板在电话那头没听到我的声音的时侯,一定听到我呼吸沉重的啜泣,他肯定明白了我的痛是那么遥远地不可丈量,是那么沉重地不能细数。
他在电话那头说,好,好,我马上叫司机把车开过去,送你回家,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秀儿对我说,扣儿,我要和你一起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