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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饭和晚饭由李清庆军做。按说早饭也应该由他做,好让妈妈多休息一会儿。可是李庆军天天晚上看书到后半夜,早上睡得跟个死猪一般。妈妈心疼儿子心里苦,不忍心把他喊醒。李庆军恨自己无能,不能分担家庭的重负。妈妈的工资降到了每月四十九元钱,这就是她和庆军兄妹四人的全部生活来源。不去开荒种菜就没有菜吃,不把伙食费降到“饿不死就行”的水平,就不能省下钱来让弟弟妹妹们上学。看得出来,妈妈的身子骨一天天地垮了,体重剩下不足八十斤。作为长子的李庆军再也不忍心就这么呆在家里吃闲饭,他觉得这是在喝妈妈的血,吃妈妈的肉啊!
大约是在学校重新开学不久,李庆军收到了共青团湄河县委寄给他的一封公函。拿回家拆开一看,原来是以前的母校党总支副书记、新任共青团湄河县委书记孙晓珍以团县委名义写给他的动员信。信中主要是说县里要组织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,到山区去创办一所知青茶场。如果李庆军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工作,希望他涌耀报名参加,给全县城镇知青带个好头。
孙晓珍是李庆军的入党介绍人。李庆军看完信后心情十分激动,他为孙晓珍和团县委没有把自己忘记而感到欣慰。事不宜迟,他立即拿着这封信去找林晓云商量。他真心希望林晓云能和他一起去共同开辟新的生活。他甚至觉得团县委这件事情着手太晚了一点儿,如果毕业时正好赶上,他说什么也不会回到这柳田矿上来。这座矿山虽然有他那个残破不全的“家”,有他的妈妈和弟弟妹妹,有他童年的美好回忆;但这儿已经没有了他赖以生活和生存的土壤,更没有他施展青春抱负的用武之地。他在这儿只能是一个被人歧视的完全多余的人。他的青春在这儿凋零、枯萎。
林晓云已不再到天成坑口去担运矿石。她爸爸最近给她找了个更能赚钱的活路,到大山背后的河冲去淘金。好的时候,父女几个人一天能弄二十多元钱。这在当时简直就是发了横财。他们在那山沟里盖了厂棚,建起了一个临时的家。那地方离矿区二十多里路程,想不到那儿的河冲里居然会有砂金。晓云的两个妹妹也都初中毕了业,有了这个淘金的活路,当爸爸的就不再让她们去读高中。
李庆军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那个地方。他远远就看见林晓云身穿一件打着满身补丁的旧工作服,头上戴着斗笠,裤脚卷过膝盖,光着脚站在水流中,自腰部往下围着一块旧塑料布,那是为了防止干活时水溅到身上。晓云左手握着砂床上的砂篮把手不停地来回摇动,右手拿着一只木制的单耳小桶,从脚下的河水里舀上水来往砂篮里慢慢地浇。桂东北初秋的天气虽然仍然很热,但她脚下的山水却是透骨地冰凉。李庆军不由地暗自心疼起来: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泡在冰凉的水里,泡出病来可怎么办?若是以后结了婚,拼着自己累死也不能让她遭这份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