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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青辰问了半晌没听到回应,在倒后镜里根本看不到她,只看到了一个圆鼓鼓的包——原来她深深地垂着头,帽子盖起,把自己连头连脑全埋在厚大的羽绒服里头,活像一只肥肥的鸵鸟,不由笑了。
“你感冒了吗?”他忍不住问,“需要打开暖风吗?”
其时A市的气温尚在十度左右,对于南方沿海地区来说,也只能算寒凉,路人的御寒物也不过一件大衣。像安晓这样裹成大面包似的倒真是没有。
安晓不言不语,任由捂着的汗水直流,手里只静静捏着那颗小小的骰子。
十二年了,上面的红点早就被磨没了,只剩下光滑油腻的白块。但又有什么关系呢?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人教她念诗时的眼神。
“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……”
那时,那人注视着她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,专注而爱惜,就像一把火,吸引着飞蛾,便是灰飞烟灭,终究殒身不悔。
“老师,骰子里头哪有红豆?”少女把骰子转过来转过去,不解地问。
那人轻笑起来:“那是古时候的人们才有的浪漫。他们把骰子剖开,嵌入红豆,再把骰点琢空,这样骰子里面都是红点。因为骰子多为骨制,红豆又称为相思豆,所以一语双关为‘入骨相思’……”
随后,他用细长净白的手把这颗骰子放入她的手心,骰子里犹带着他的微弱体温……
“安晓!安晓!”
她被一声声的呼唤唤醒了,原来沈青辰以为她晕了,把车开到一旁,正要打开她的羽绒帽子看。
“别碰我!”安晓宛如惊弓之鸟,尖叫着攥紧帽子。
沈青辰无语,只得打开了一线车窗,好让空气流通起来。“我没有恶意。”他解释说。
“我知道,真是,太对不起了……”安晓只能低语致歉,“我脑子不正常。”
沈青辰一怔,不可置信地侧了侧头,随即笑问:“一个能被提名约翰摩尔绘画奖的人,居然说自己脑子不正常?难道你是梵高,也想对自己的耳朵动点手术?”
安晓不知道母亲把自己的多少过去告诉了他,很想反驳其实那个提名不过一个虚名而已,画画是自己的爱好,而自己的正当职业,只是一个儿童课外辅导班的美术老师而已。
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,只能怯生生地缩在后排座椅上。
当面对的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的时候,她就轻松了。她可以清晰流利地把绘画的要点教给他们,生动而耐心,简直滔滔不绝,与此刻的她判若两人。她是孩子眼中的好老师,孩子是她眼中的天使,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追问老师的过去。
如今她缄口不言,还恶意诽谤自己,只怕被这个陌生男人问及自身的过去。只要一句话、一点的信息就能牵扯出那段历史。何必多向一个人增加笑柄。
车子稳定地在大街小道行走,即使在车流极大的路口,这个男人游刃有余地避开横冲直撞的电动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