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荐指数:10分
盛夏时节,火红的日头当空照,庄稼地都干得要裂开,槐树上的夏蝉聒噪地叫唤着,他因受老夫子刁难,站在大太阳底下罚站,垂在身侧的手心被戒尺打过之后,高高肿起。
不远处忽然传来喧哗,楼渊顺着声源望过去,被阳光刺痛了眼睛。
他率先看见的是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貌美妇人,能将灰色的素衫穿出霓裳羽衣的韵味。那是楼渊迄今为止,见过的容颜最令人惊艳的女子,不消几日后,楼渊便知晓了她的名字——楼宁。
第二眼,楼渊看到了貌美妇人身边戴半边面具的孩童。她手中拿着一根被晒蔫了的稻草,走一步,晃两下穗子。
楼渊眼珠子盯着那穗子,觉得更晕了。
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嫁出去的楼家三小姐带着五岁大的“儿子”被赶出夫家大门,只得重新回娘家的消息四下传开了。
楼家家主气得摔了镶金的碗。
一大家子人用晚膳时,楼渊和楼宁、楼毓同桌,位置相邻,同是被家族嫌弃的一伙人。
楼渊也听说了,楼宁只是楼家的养女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更遑论嫁出去的养女,那必定只能被比作一盆淘米水了。
楼渊因为双手肿得厉害,连握住筷子的动作也做得艰难,手抖得厉害。
他的袖子挨着旁边的孩子,靠得太近了,随即反应过来,往自己这边收了收,筷子上的丸子便掉下来,在桌上滚了两圈。
嬉笑声涌来,楼渊把头埋得更低。身旁的人却站起来,用一根筷子狠狠地插盘里的丸子,一个接一个,然后那根筷子伸到楼渊眼前,就像一串糖葫芦。
“喏,全给你了。”她说。
楼渊抬头,木讷地接过。他看见铁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半张脸,剩下半张,露出消瘦的下巴,单薄的唇。
站在一旁候着的家仆面面相觑,楼家怎么出了这么没教养的。
楼家家主也皱起了眉。
当晚,楼渊和戴面具的孩子一同被关入了柴房。
“喂,我叫楼毓,你姓甚名谁?”
他那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褂,很长,很大,是大人的旧衣,拖在地上还有些脏。脸被墨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,他透过发间的缝隙,去看楼毓的脸。
两个人站在小小的柴房里,同样的狼狈,只是一个懦弱、一个无畏。
“楼渊。”楼渊细弱蚊蚋的声音响起,“你是我妹妹?”
“错了,是弟弟。”楼毓纠正。
她牵住楼渊的手,七月天里冰凉的温度,两人均是满手的茧子,何其相似。
楼渊的掌心依旧**辣作痛,他不知道的是,他此后的人生会因为面前这个孩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母亲给他生命,楼毓却教会他如何生存。
那些脆弱的不甘的东西,日后被深深埋进地底,不再显露于人前。他脱胎换骨,在楼府活了下来,最后成了名动天下的七公子,成为楼家最有可能的下一任继承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