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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昊返身在榻前坐下,接过离司递来的羊脂白玉盏,缓缓把玩手中。苦涩的药气纠缠指尖,他抬手轻轻一拂,轻声问道:“事情办得如何?”
商容在外恭敬地道:“回主上,昨夜重华宫七十二名影奴无一逃脱,都留了活口,但有六人重伤,如何处置,还请主上示下。”
子昊仰头将药一饮而尽,扬手将那玉盏掷回盘中,浓重的药苦直入五脏六腑,牵起唇角一抹冷笑,“金凤石呢?”
“尚未有着落,据众人招供,金凤石的下落太后从不肯泄露半分,就连那岄息亦不知其所。”
“继续查。”子昊垂眸徐徐啜了一小口清露,“回去将那六人救过来,莫要他们轻易死了,余人暂押掖庭司,待九公主亲自处置。往后但凡重华宫的人,有敢逃逸反抗的,你可自行料理,不必再来报朕。”
屏风上模糊的影子躬了躬身,“老奴知道了,请主上放心。”话音落后,那人影已然消失,外面便恢复了原有的安静。
这来去无声的轻功看得离司暗暗心惊,禁宫内最为神秘的影奴,身份并不同于普通宫人,这些人自幼入宫受训,人人以血誓效忠于王族,唯王命是从。多年前,太后以铁腕控制了其中大半,从而牢牢掌握了禁宫,但却有一部分人誓死追随王族,在东帝暗中授意之下出宫避难,以图来日。这商容便是其中辈分最高、资格最老之人,一身阴柔功夫炉火纯青,行事亦十分老练狠辣。
商容虽说得轻描淡写,但照昨夜重华宫中的情形,曾经投靠王太后的人,死亡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奢望。离司冷不防打了个寒战,忽然间,一幅雪色衣袖落入眼帘,一个晃神,下巴已被子昊轻轻勾起。
子昊低头看她,修长的眸中似见微澜一漾,淡淡问道:“怎么了,离司,你在怕什么?”
离司被迫迎上那双眼睛,有种被洞悉心事的惶恐。子昊感觉到指下她细微的颤抖,随着唇角优雅的弧度,眉梢便轻轻一挑,“怕朕?”
“是。”离司轻轻垂眸,如实回答了他。
这短短一字令他眸中笑意更深,“离司,难得你从不对朕说假话。”
“无论什么事,离司都不会欺瞒主上。”离司几乎不假思索地道。
便这样看着她,子昊眼底深浅涌动的波澜渐渐恢复一片幽静,片刻之后,他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那么实话告诉朕,究竟还有多少时间?”
离司身子一颤,这声云淡风轻的询问如同细薄利刃倏地划过心头,那痛楚带着强烈的酸楚直冲眼底,模糊了面前清瘦的身影。
“三年?”子昊转身望向窗外,平静相询。
御苑之中,一片浮云缈缈,晨曦寒凉。离司怔怔立在他身边,似有苦涩抑在喉间,一直不忍也不愿去想的答案怎么也说不出口,生怕一旦说出,便成了无法扭转的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