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暮落身上骇人的杀意让云泽源感觉陌生又震惊，他知道，苏暮落的武功一直都很好，甚至还未及笄就可以跟苏京墨过上数招，还不落下风。
但是他也记得，曾经有一次去厨房，撞见厨娘正在杀鱼，就吓得她满脸苍白，转身就跑。
可是这样的她，最后却上了战场，"那是你第一次杀人？"
她点点头，"恩。"
当时，她扶起奶娘的时候，奶娘已经奄奄一息，看着她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断了气。瞪大的双眼，怎么也合不上。
那个大雪的晚上，她第一次杀人，却杀红了眼，杀光了整个寨子的山贼。
后来苍术有次跟她说起的时候，他说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狠的人！
"他害苏家这般，害你颠沛流离，受尽伤痛，你还替他守卫边关。"云泽源看着她瘦削的身影，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这几年的，他问她，"你这样爱他，苦吗？"
苦吗？可能苦吧……可是她已经不爱了，所以现在，她并不觉得苦。
苏暮落唇角浮起一抹涩意，笑着问他，"源大哥，还记得爹在时，常跟我们说的八字言吗？"
闻言，云泽源有一瞬间的恍惚，却是自然而然地念了出来，"护国，护君，忠国，忠君。"
"护国，护君，忠国，忠君。"她重复地念了一遍，目光落在一旁锋利的宝剑，语气坚定，"只要他一日是大祁的明君，一日为大祁的百姓谋福祉，即便我再痛，再苦，也不能放任外贼践踏我们的国土。"
倘若，外贼在她爹打下的天下，守护的大祁土地上作乱，她爹九泉之下，又如何瞑目？
她上战场，守边关，为云泽漆昔日的承诺，更为她爹曾经的心血。
"那你现在呢？"
"现在……"苏暮落瞳孔微缩，许久之后才低声开口，"想做的也做到了，无牵无挂，如有可能……"但求一死吧……
她苟活这么多年，在边关浴血厮杀，只为了回京求得他为苏家平冤。
现在，云泽漆已经昭告天下，苏家的冤屈，当年苏家冤死的人也都一一追封，至少在后人眼里，不会被戳着脊梁骨骂。
至于跟云泽漆，从苏家出事后，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会有结果。
从前，他给了她无数的幻想，她一心一意爱慕着他，他却娶了玉玲珑为太子妃。
现在，即便他迎她为后，他们之间隔着的人命，更不可能有结果！
那天，云泽源在合欢殿里呆了很久很久，坐在她旁边，听她笑着讲她曾经遭过的难，受过的伤，明明都是痛苦的事情，她却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，像是在说一件好笑的事。
云泽源说，他跟太后和云泽漆说过了，回京任职，不再去守皇陵，让她有事，叫无忧去清王府找他。
他走的时候，苏暮落说，"如果可以，成全我最后一件事吧。"
六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