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房的护士通知交费时，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一千多块钱，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皱巴巴衣服的沈父，最后把药退了回去。
走出医院时，棠恬已经疼得看不清路了，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沈父的手，自言自语，声音充满了悲痛。
“爸，如果我走了，您该怎么办啊？”
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，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。
第二天一早，棠恬带着父亲一起逛街给他买了身新衣服，又去超市里买了很多他爱吃菜。
在车站等车时，沈父忽然看向她，见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，另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，忍不住温声问：“你怀孕了吗？”
棠恬顿时愣了一下，而后看着父亲点头。
沈父又问：“那你的家人呢？”
棠恬的喉咙一下便哽住了，随后她含泪回答：“我家里只有我和爸爸，但他……生病了。”
沈父闻言，微笑着出声安慰：“没事，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此时的棠恬泪眼婆娑，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。
回到家，她先照顾着沈父休息，待他睡后，才一个人站在了阳台上。
江城的春季多雨，让整个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，根本看不清。
医生的话，也在此时一遍一遍的回响在棠恬耳边，一个星期……
她缓缓回头，房间里，沈父蜷缩在狭窄的床上，头发已然花白，满身沧桑。
父亲学识渊博，一生清雅，何时受过这种委屈？
是她没用，照顾不好父亲。
半晌后，棠恬拿起手机翻出了张桂华的号码，犹豫良久，终归还是拨了过去。
“我们能最后见一面吗？”
电话那头的张桂华本想拒绝，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，还是答应了。
两人约好下午在明月湖见面，棠恬提前到了。
明月湖畔，风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。
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，张桂华就是将她偷偷带到了这里，两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风。
当时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，因为他说，他会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……
“棠恬。”
身后传来了张桂华的声音。
棠恬转身，看到张桂华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，但天色渐暗，视力已经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。
张桂华走近，她消瘦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心，而后开口问道：“你爸怎么样了？”
棠恬没有立刻回答，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，才说：“他不记得我了。”
“是什么时候的事？”张桂华又问。
“三年前。”
那时父亲忽然一个人倒在家里，她惊慌之下打电话找张桂华，但张桂华却只说在开会，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挂了。
原来，不爱早就有预兆，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，不愿相信。
张桂华愣住，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曾经两人在此处有说不完的话，如今却是相对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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