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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她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,而与此同时,我的心里似乎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,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爱她的,很爱她,那种年龄的孩子,大概依赖就是爱,相处就是爱,离不开就是爱。这爱是平时看不到的,被我们表面上孩子和“继母”之间的关系掩盖了的,但却在那一刻忽然显露出来,吓了我自己一跳。也就是在那时,我从她的眼神中,几乎预知了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,一定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恩怨,一段天长地久的非亲非故却脱不开的关系。
那次谈话后,我好久没有去逸都公寓。我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消化,然后去抉择。于是我放学后又回到了姥爷家,做作业,看书,找四合院的小朋友玩耍,然后睡觉。我的理由是,同班同学,也是我的好朋友孙襄雨家与姥爷家只隔两条胡同,我们可以一同上学放学。那段时间我很为姥爷感到悲伤,在我心里,被骗的人是最惨的人。至于为什么我母亲也被骗但自己却毫不同情我说不上来,大概那时候我便早已看出她生活在别处。可姥爷就不同了,他永远是奉献的那个人,年轻的时候国家人民需要就为国家人民奉献,年老时退休了,国家社会不需要了就为后代奉献。而他的儿女回馈他终日无私奉献的竟是这么大一个骗局。一个早已分崩离析的家,却要在老人面前强撑融洽,难道姥爷看不出这其中的貌合神离?还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女儿女婿?大概都不是。后来我知道,是姥爷对我的爱把这一切都遮挡住了。他把心血都放在我身上,爸爸妈妈的事,他不想管也管不了。他曾说过,“倦鸟归巢”,所有的人都有老到想回家,爱天伦的那一天。
日子就这样过着,直到有一天姥爷的干休所组织了一次为期十天的跨省旅游,我才被我爸又接回家里。我妈那会儿又跑到国外去做她的什么项目去了,不过那时的我早已适应了她的缺席,也知道她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,非要在国外完成的课题和项目。我爸带我在外面下了一个礼拜的馆子,周末我去同学家玩回来,发现他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,上面说有个稿子没有赶完,要晚点回家,让我饿了先去楼下买包子吃。稿子稿子,又是稿子。稿子永远是我父亲和邱秋的幌子,我在心里骂道。那一天我自己打车去了逸都公寓,开门见是我,他俩都吃了一惊。
“就知道你们在这里。”我径直走进去,轻车熟路地去冰箱开了一听饮料,自己招待自己。
“哟!长本事了啊,还记得这个门?”
“我饿了。”
“不是让你去买包子吃吗?”
“吃够了。吃了一星期包子了。我想吃翡翠虾饺。”
“吃饭还挑挑拣拣的,饿得轻了!”我父亲笑着说。